2016年10月15日
还在1995年，就是21年前，我们国家在北京，包括各个省市自治区，包括南京都搞了一个纪念抗战五十周年的庆典，海峡两岸都在搞，两边一直在竞赛，看谁搞得大、谁搞得长，都非常重视这个。这是海峡两岸两党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我正好有幸参加了这个纪念活动，包括《人民日报》的理论版的20多篇文章都是我参加筛选和修改。所以我对海峡两岸，特别是台湾对我们大陆抗日战争，对中国共产党的敌后战场，当时有一个悖论，有一个错误的观点。是台湾一个著名的史学家，也是台湾党史会的一个领导人，他讲你们大陆抗战和我们国民党抗战不一样，中共敌后抗战和正面战场抗战不同，他说你们敌后抗战是一分抗战、两分摩擦、七分养肥。今天就想把这个问题结合档案看能不能说清楚。
我一共是汇报五个问题，第一个大问题就是中共敌后战场军民的八万到六百二十七万，实际上是在日本侵略者野蛮侵华并极度扩军的情况下使我们没有办法不这样，应该说是日本人逼着我们发展。日本的扩充实际上到什么程度呢？最后达到一千万还零一个头，数量非常大，几乎是八个人里一个兵，所以日本不是法西斯的问题，而是整个民族的价值观的问题，是民族性的问题，不是几个法西斯的问题。1937年日本的兵力才100万多一点，当时我们红军一共才45000人。当时陕北老百姓支援红军45000人打仗，但是两天以后打了一个红西路军，打通到苏联的通道，这样我们有一个跟苏联的直接通道的话可以运枪运炮。但是打通的时候损失了徐向前、李先念、陈昌浩带领的部队，损失了2万多人。但是到了1937年的6月份红军达到了74000人，陕北的主力红军。74000人的红军，我这个8万红军还有南方的8000多人，这样加起来是8万多一点。加在一起我们这个部队发展到627万，这个数字是全新的，没有公布过。到了1940年日军已经发展到150多万，1942年发展到280多万，他们到1945年的时候准备本土防御，这时候部队达到了一千万多一点。很多北大的老师都不承认这个数字，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数字。当年美军进驻日本之后要把日本分解掉，退工业化，只能农业化。由于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以后，美国人改变了对日本人的制裁，急转直下把日本的制裁都改变了。
所以归结一下，实际上就是我们的627万不是我们自己要发展的，是日本人逼着我们发展的，没有办法，这是无奈之举。日本人当时凭100多万军队，走的是成吉思汗那个路线，准备由北往西先占山西，然后从山西的黄土高原南下，然后把在杭州的这个南宋政权，就是蒙古军灭南宋的这条路线，所以很可怕。蒋介石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很高明，我们共产党也感觉到这一点，所以山西是死守，结果没有成功，山西的黄河以南全部被日本人占了，黄河以北还是阎锡山和我们八路军占着。如果说一旦失守的话，日本人往下走这样很好大的，一马平川。所以我们积极支持山西抗战，蒋介石让我们八路军和阎锡山配合，当时的国共关系是非常好的，是最好的时期。所以我们讲中国抗战一个大的功劳就是避免了蒙古人灭南宋的这条路，当时是我们主动打的，把他们的这个南北战略改变了，变成了东西战略，就是你沿着长江走。大家知道长江是越走越陡，在这个情况下你想走这条路，一般的军队是打不赢的，所以这个功劳奇大。当时1938年下半年朱德、彭德怀向蒋介石汇报八路军怎么打游击战，蒋介石非常高兴，要给加钱。那时候我们八路军三个师60%是徒手的，没有枪的，真正有枪有弹的士兵不多。补充这个枪支弹药都是通过我们自己打游击战来补充的。
这个不是说你不扩大我扩大，国军也在拼命的发展，发展到什么程度呢？1937年当时国民党加起来200多万人，这些军师旅都不满员，但是师是关键，兵最多、炮火最多，能打仗，真正打仗的是以师为单位。但是我们的一个师和日本的一个师团比的话差距很大，他们一个师团可以达到5万人，我们一个师就几千人。所以之后就把师为单位变为军为单位了。1937年国民党军队是202万人，到1938年就变成440多万人了，到1940年是480万，到1941年是509万。而且这些数据还不包括地方的总队，好多都不在内，因为它是地方财政开支。到1944年美国人开始给我们给我们贷款，装备。到1945年抗战结束的时候，国民党经过整军还有576万人，蒋介石有一个计划就是征2800万壮丁，这2800万从抓了以后到送到部队以前，病死、逃亡、饿死还有酷刑（他逃跑就打他）这个损失太大了。中国的敌后战场八路军发展这么快是国军在拼命的发展，这个背景下我们也在发展。因为国共合作没有任何契约，只是蒋介石以军事委员长的个人政治信誉来担保。两个人做生意没有甲方乙方的契约，所以怎么发展也没有讲，怎么不发展也没有协议，就像两个球队在踢球的时候没有裁判员，谁也说不清楚，是这么一个政治合作。在这样一个政治合作条件下，你的发展和不发展是没有任何约定的，所以你讲共产党不守规矩或者讲国民党不守规矩，都没有任何法理法律的依据。国民最高发展到650万就发展不了了，我们当时的国家状况就是这样的。
第三个大问题就是中共敌后战场军民的八万到六百二十七万是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科学的抗日游击战理论的转化，当时毛泽东的地位比较低，它只是中央红军的政委，并不是总的红军的司令，这个司令是朱德，毛主席只是个政委，他并不是中央领导，他只是红军的领导。毛泽东的游击战争理论不是土的，它有四分之一是土的，符合中国国情的，中国化的，四分之三是洋的，比国民党的黄埔军校多一味，就是说你中药三味我是四味。他的理论主要是有三个，一个是华盛顿的游击战争理论，他叫迂回战术，毛泽东吸取了他的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是拿破仑的理论，拿破仑的理论是正规的进攻战。但是拿破仑有一个正规的防御战中的积极防御，比较灵活，这一点就很高。第三个四分之一就是马克思、恩格斯，特别是恩格斯，他没有上过大学，但是他在柏林大学旁听了好多年，所以他学了很多理论。斯大林当时还没有理论，他只是一个高级指挥员。列宁也有一些东西。所以他有四分之三的西方军事营养，四分之一是中国本土化的。中国的文化就是农村那个大文化，中国的人口就是农村特色的人口，你不承认这一点就不是实事求是。所以毛泽东的理论有四个来源，比黄埔军校多一个来源，所以我们比他们高明。但是四次围剿的时候毛泽东的兵权给拿掉了，没有权力了，给当顾问了。毛泽东的游击战理论到1937年的8月22号以后他又提出来了，这个叫抗日游击战理论，和当时不一样了。这个里面就严格的反对运动战，4400个红军打什么运动战？打一次就少一次，所以他不允许打运动战，骨子里就是不打打仗打小仗。开始的时候就是独立自主的游击战，山地游击战。后来慢慢的发展到平原去。
毛泽东游击战争理论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毛泽东讲抗日战争八年任何战略方针都不起作用，唯独游击战起作用，而且是唯一的。新四军领会的比较好，八路军不行，八路军将领想打大仗，因为都是著名军事家，能打仗，想打仗。毛泽东当时得罪了很多党的领导，最后大家都理解了，对毛泽东非常崇拜，老帅都有态度。游击战争理论确定了，但是党内出问题了，因为毛泽东并不是领袖，他只是主持军队的实际领导权，开始还不是主席。主要是王明从苏联回来了，把是共产国际派来的钦差大臣。因为我们在二大的时候，我们共产党作为一个支部参加共产国际，当时第四十七个党支部，共产国际是苏联党的一个二把手在管的，领导全世界的共产党，要绝对服从共产国际的领导，否则就是叛党。所以毛泽东和中央其他领导对王明非常尊重的，也是非常客气的。毛泽东他们也很有策略，还有张闻天，其实当时的总书记是张闻天，就把王明作为中共代表到武汉去，王明也很乐意，他愿意到大城市，他就离开了我们党和军队的实际领导权，去做宣传工作了，周恩来配合他，我们很多党的文化干部都去配合他。王明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我们组成了一个长江局，代表中央和国民党交涉，党内是非常团结的。当时都很宽松，严格的执行党内民主集中制，原来叫民主集权制，少一票都不行。党内民主在遵义会以后是最好的，遵义会以前也好，建国以后就开始有一点问题了，特别是到了60年代，到文革时候是最严重的，改革开放以后就改变了，现在又恢复了，就是多数意见是最重要的。
朱德、聂荣臻、徐向前都做了很深刻的检讨，在七大的时候。毛泽东也不做总结，这件事情就了了。说明大家都一致，很好。但是我就没有看到刘帅的总结，所以刘帅解放以后就被整了，不给他当司令，让他当院长，干了院长没干两年就叫他回去，回北京就当顾问了，现在在南京政治学院那边几万人送行，他就在下面徒步，汽车在旁边开，他走了两三里路跟大家告别。所以刘帅这个人原则性很强的，他没有错就不认错，比较刚。当时的八万红军，1937年的八万红军，国民党只承认44000人。当年八万红军去掉新四军七万，延安这边的红军只有4400人。到1945年我们抗战胜利的时候党员发展到120万，军队从8万人到了627万。
现在我给大家汇报第四个问题，就是到1945年的时候我们有十八个大解放区，华东地区是最多的，江浙地区的根据地最多，又最富裕。江浙地区的新四军吃的好，没有饭吃但是有鱼，包括现在的小龙虾，就吃那个东西，弄点水草比较嫩，味道也可以。1939年有个情报是日本人拉了一列车的军火，刘伯承高兴呀，结果跑到离那个县城列路30里情报又来了，说不在这个县城停了，换了一个地方停，陈锡联说打还是不打呢，打的话弹药不在也白大，不打的话白跑一趟，怎么办，换个地方，就去打那个换的地方，陈锡联他们一研究就去打那个新的停车地点，结果扛着大包小包的就回来了，打成了。但是这个是违反军令，要上军事法庭的。后来刘伯承说功过相抵，没有功也没有过。我们歼灭日军527422人，这里面还有兵死的，比那个数字稍微少几百人。伪军歼灭了1180000万多。我们敌后武装伤亡是60余万，直接伤亡。
毛泽东在1936年写过一本书，1938年写成的，就是《论持久战》。当时把这本书白崇禧看了以后就推荐给蒋介石，认为这个对蒋介石的战略理论很有帮助。持久战就中国传统文化，蒋介石是大战略家是毫无疑问的，蒋介石换了一句话就是说以时间换空间，时间就是持久，换空间就是说我拖你，你要3个月灭亡我，我灭亡不了，我先是让你，让到好位置就不让给你了，好守的地方就不让你了，就让给你大戈壁什么的。中原不让，长江不让，山西不让，你来了就打你。日本人在东北有几百万的移民过来，然后分给他们土地，所以东北人里面很多人也留下来了，大部分也回去了。但是他们现在也是中国人，对中国对日本的价值观都很清楚。中国的国家地理生态和人口因素都形成了中国自己的传统文化，这个东西在无形中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武装力量的规模数量也是前现代国家和后现代国家都不同的，可以说一切世界发达国家，帝国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国家都是精兵主义，平时不养兵，兵力很精，战时扩充，以精兵带新兵，以质带量。但是后发展国家几乎都是以量带质，为什么呢？反正我这个兵平时也不像个兵，特别是晚清的时候，明代也是，就是一边种地一边当兵。因为中国内战不止，蒋介石从来没有敢减兵，从日本进来之后更不能减兵了，蒋介石也无奈，只能征兵不能减兵。在日本人眼中中国敌后抗日武装就是一群农民军，很多是拿大刀长矛的。
最后就是敌后战场八万到六百二十七万这个，是革命年代所形成的革命政党领导农村革命的成功经验，它是一个成功的经验，实践证明没有它就没有新中国。因为有了敌后战场的六百二十七万，我们抗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三分天下了，实际上是二分天下，我们战后就跟国民党谈条件了。为什么我们两年多就打下全中国了呢？就是我们有了二分天下、三分天下还怕你吗？所以我们的人民要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因为20世纪有四大特征，美国政治学家讲的，第一大特征是战争，一次大战、二次大战。二次大战是正义的，一次大战是不正义的，二次大战是反法西斯战争。第二特征就是革命年代，革命的特征。第三大特征是灾害的年代，20世纪是世界灾害比较多的年代。第四个特征是政变的年代，很多国家，特别是拉美国家在不断的政变。所以我们感谢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全球的阶级格局、政治格局大洗牌，乱中取胜。现在21世纪没有这个时代，你要从历史长河来看。20世纪最大的特征就是帝国主义转化，新兴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老牌的帝国主义国家英国，这些都转变了。由于英国被新兴的资本主义国家侵略，转变为带有民主性质的资本主义宗主国。这是个世界大洗牌，格局都变了，所以这个年代非常好，有利于中国革命。中国产生了共产党，当时共产主义理论是全球最时髦的理论，共产党的组织形式也是最新型的政党形态，整个形态结构都是最新的，无数大知识分子、大政治家都很向往共产主义、革命主义，以后叫社会主义，都很向往。所以这个年代有了共产党，共产党和老百姓的关系比国民政府跟老百姓的关系要亲热的多。所以谁赢得了人民，谁赢得了民众谁就赢得了天下，这个话没有学理，但是它暗含了学理了真谛。美国现在是最霸权主义的国家，当时可是个支援反法西斯的国家，美国首先放弃中国的不平等条约，这对于一个新型的资本主义国家来说难能可贵。当时的格局和现在不一样，所以要感谢这个时代，才有了中国今天的发展局面。20世纪又是法西斯主义兴起的年代，但是法西斯主义的源头恰恰是在文艺复兴的源头，在意大利。世界政治形态粗略来分有130多种，20世纪的形态基本上都形成了。
毛泽东1937年11月11号看到了这一点，但是他的语言没有这么漂亮，没有这么学理话。所以这个时代性对于我们是有很大影响的，这个时代，中国只要有良知的人都要奋起参加抗日，全中国人都想革命，620多万算什么？只是小数字。我们党的周恩来同志在1939年有一句名言，他讲了三个发展，共产党的发展和国民党的发展不一样，国民党是占大城市、占大地方、占好地方，共产党不是。我们是三个方向，哪个地方空虚我们就往哪里风险，哪个地方危险我们就往哪里发展，哪个地方有敌伪军的我们就去打敌伪军。所以为什么1945年8月份反攻蒋介石都没有感觉到那么快日本就投降了，主要是两颗原子弹，其次是苏联出兵。所以新四军、八路军的发展就是这三个发展，你不去的地方我去，危险的地方我去，你不在的地方我去，有鬼子的地方我去，这样我跟你没有矛盾。这个要感谢我们党的组织能力、领导能力以及农村各民。毛泽东讲第一是游击战争，第二就是根据地，根据地就是跟老百姓搞好关系，只要抗日的人都拥护你，你就是老大了。1940年蒋介石就不管饭了，不给八路军钱粮了。所以就得靠自己，那样的话我有多少人你就更管不着了，所以没有白纸黑字的契约就无可厚非，没有话说的。
总之，我们有了根据地，有了游击战两大法宝，还有一个法宝就是统一战线那是政治上的。今天就汇报这几个方面的问题，下面看看大家有什么问题需要我给大家解答的。
主持人：我们进入提问环节。
提问: 田老师您好，非常感谢您的讲座。老师说到《论持久战》这个著作后来对蒋的这个时间换空间的战略有一定的影响，有个说法就是说蒋在追及红军的时候就有这样一个想法，将来以大西南作为一个后方的根据地。就是说中共的这个思想和国民党的这个思想，还有就是说最早是蒋百里提出这个以时间换空间，两个之间的渊源问题到底是谁影响谁？
田玄：这个问题非常好，这个渊源关系从历史的源头看国民党早于共产党，就是蒋百里早于毛泽东。不光是蒋百里，几乎是有一定学术地位的都有关于时间换空间或者是与我们多兵大国，我们又是世界屋脊这样一个有利的地理。问题是说蒋百里的也好，其他将领的也好，包括朱德都有，还有刘伯承，真正的大手笔，有理论体系和逻辑体系的，结构非常严密的唯毛泽东的《论持久战》，其他的都不能比。毛泽东的那个东西非常严密，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词语，也没有大的学理但是它的结构、逻辑极其严密。蒋百里早，毛泽东晚，但是集大成者，而且这么中国具体化的唯毛不可。毛的这个是环环相扣，逻辑非常严密，无懈可击。
主持人：大家有空去把毛泽东的那些文章读一读，特别是大学生们，这个对于自己将来的哲学水平提高是非常有借助作用的。毛泽东的哲学更多的是群众哲学，没有那么多绕弯弯的东西，只要能听得见你就能听得懂。
提问: 关于皖南事变有什么最新的成果跟我们简单简述一下的吗？
主持人：如果大家没有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田老师。下一期抗战大讲堂再见。
编辑：王元萍 2016.1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