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历史：
万县海关与重庆大轰炸
《七律·重庆大轰炸》（新韵）
温志龄
战时首府历城殇，滥炸狂投血口张。
洞内窒息何惨痛，室中坍毙更凄惶。
肆杀爆弹倏忽下，良善黎民转瞬亡。
警报重鸣昭万众，永铭国耻促繁昌。
作为一座赓续红色血脉的英雄之城，重庆在十四年抗日战争中经历了6年10个月的大轰炸，是二战期间世界范围内四个被轰炸最严重的城市之一。1938年10月，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随着日本侵略军先后占领中国广州、武汉等城市，日军凭借空中优势，掌握了制空权。12月2日，日军制定以重庆为重点、对抗战大后方各地施行的“航空作战”计划，对重庆、成都、贵阳、桂林等大后方开展大轰炸。万县（今重庆市万州区）作为当时的“川东门户”，在长达5年半的大轰炸中损失惨重。万县海关作为万县进出口交通运输的要塞，也遭遇了关产损毁和人员伤亡等重大危机。
01危机：大轰炸与海关关产损失
在几次大轰炸中，万县海关关产受损严重。在1940年12月18日万县海关给上海海关总署的函件中，提及1940年7月28日的空袭中万县海关办公楼和趸船受损状况。函件中描述称：万县海关办公楼剧烈晃动，屋顶受到榴霰弹轰炸进而坍塌，楼内家具均遭焚毁，8根房梁不同程度地受损，海关大楼有随时倒塌的风险。相较于陆地上关产的损失，水面关产损失似乎更大。趸船被炸穿，部分残骸下沉或漂走，浮桥因为燃烧的弹片而被烧毁。据估算，此次空袭造成约合961美元的直接财产损失。锦江台部分关产亦受灾严重。报告称：“一枚重型炮弹落在海关临时办公楼的东北角，离办公楼仅有一路之隔。办公楼剧烈晃动，屋瓦破损，木质天花板向下倾斜，墙垣坍塌。玻璃窗户受损严重。”
除了关产损失，大轰炸还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在10月13日下午的空袭中，万县海关更夫陈洪顺不当值，但在海关附近的自家渔船中遭遇炮弹袭击，左手手臂被炸断，妻儿均在空袭中丧生。关医的诊断报告显示：“其左臂上部伤口创面长约5～6厘米，宽2～3厘米，深3～4厘米。此外，右边太阳穴受伤，深约3厘米。由于伤员年岁较高且失血过多，其恢复期约为一个半月。”海关将陈洪顺送往第十陆军医院，接受为期一个半月的免费治疗，并发放食宿救济金。但恢复后的陈洪顺已不能胜任更夫的工作，因此遭到解雇。
02
应对：重建废墟与应急措施
海关关产的损毁和维修几乎是同时展开的。1940年7月大轰炸之后，万海海关对受损关产进行了多次翻修。《万县福恒营造厂翻修万县关楼预算书》显示维修费用估约959美元，且附注：“如在修理过程中发生空袭，损失一切须得由万县海关承担。”关于修置关楼的分配，函中提及“两间房间急需分配给宜昌海关，一间作为员工阅读室，剩余四间用于为那些因大轰炸家人被转移到偏远郊区的服务期内雇员提供住宿”。
随着物价上涨，维修费用也在不断增加。在1941年12月3日重庆海关至上海海关总署函中，提及了一系列维修关楼、趸船的费用估算和物料清单。初步估算需要花费约21991美元，但仅仅过了一个月，维修费用竟涨到39325美元。其中，材料费22797美元，海关和雇佣人工费12953美元，另置10%的总费用作为应急支出。
由于大轰炸期间的高强度空袭，万县海关副署税务司称“目前不适宜将大笔支出用于修理现有海关大楼或建造新的海关大楼”，因而海关办公室暂设在江面的趸船上。为保护海关职员安全，内班职员均被安置在趸船上工作。空袭期间的财产、档案保管工作也十分重要。万县海关特另建一个长13.6英尺、宽10.9英尺的临时存放点，用于储藏重要档案文献、打字机和保险柜。临时存放点设计草图如下图所示（左为档案存原图图样，右为本文作者依原样制图并翻译其中关键信息。下同）
临时存放点草图
趸船（临时办公点）示意图
为了减少空袭对海关关产带来的损失和保障海关人员安全，1941年万县海关又对其防空洞进行进一步加固和扩建。原于1938年修建的防空洞在1940年的轰炸中受炮弹袭击，洞内护墙受损。此外，洞内还有一口井，水经常满溢出来造成洞内积水。万县海关为防空洞添置木料和石料填充作为支撑，修复护墙和改善下水道系统，花费约1886美元。
除了翻修和改建原有防空洞，海关还在西山公园开辟新的防空洞以避空袭。在万县海关致万县防空指挥部函中，提及“为防范空袭，海关曾在西山公园李子林地方开辟防空洞一所，海关职员和各银行职员都在此避难。为增加避难空间，拟扩充此处并另辟一处防空洞，恳请贵处派一名专业防空人员指导，避免疏漏而获万全”。
万县海关新设西山公园防空洞示意图
万县海关的危机与应对，是大轰炸中万县乃至重庆的一个缩影。据万县地区所辖9个县不完全统计，自1938年10月至1944年12月，日军共出动飞机2198架次，投掷炸弹和燃烧弹10226枚，炸死5148人，毁坏房屋17726间，仅万县、开县、云阳、奉节4个县，造成的经济损失就达法币3997.61万元。“7·28”轰炸是万县被日机轰炸最为惨烈的一天。共炸死325人，伤273人。家属们哭着安葬了亲人的遗体，还有100多具无法辨识或无人收殓的尸骨被集中埋葬到西山公园内的石塔下。不论是遥遥伫立在西山公园的“白骨塔”，还是回荡我们耳边的来自上个世纪防空警报的旷古低鸣，都在用血和泪书写着这段难忘的历史。
铭记历史
勿忘国耻
排版 / 李路珍 张承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