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侵华日军第100部队 第二部第六分部 人体实验 细菌战
日本学界已部分承认侵华日军第731部队的人体实验罪恶,却仍未对同样位于中国东北的侵华日军第100部队所进行的人体实验达成共识。目前有一些研究涉及100部队的人体实验,但由于当时100部队对人体实验严格保密,外传的信息很少,日本在战败时又销毁了大量证据,导致这方面的资料匮乏,这些研究只能证明100部队人体实验的存在性,所揭示的人体实验内容并未超出苏联伯力审判中的供述和中国方面调查材料所反映出来的人体实验事实。因此,在关于100部队的人体实验研究方面,有诸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例如:100部队人体实验开始的时间、由哪个部门负责、多少成员参加人体实验、被实验者的来源、国籍、人数、规模及实验细菌的种类,这些都是研究100部队人体实验不可逾越的问题。因此,本文在学术界此前研究的基础上,运用美方解密档案,对100部队第二部第六分部进行人体试验的若干细节进行考察,以进一步揭示该部队进行细菌战的核心问题。
100部队进行细菌战的核心部门——第二部第六分部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开始走向颓势时成立的,其酝酿的时间要更早,它是在100部队其他部门细菌研究的基础上成立。1943年之前,100部队第二部之下只设有五个分部,此时第二部内还没有第六分部。关于第二部第六分部成立的时间,100部队工作员平樱全作认为是1943年12月,他在苏联伯力审判中说:“前关东军兽医处长高桥中将,会由山口中佐和高濑科学工作员陪着视察过第二部实验室。他们长久商议过一些问题,当高桥处长离去一个星期时,就下了成立第二部一个新部分即第六部分的命令。”可见,100部队第二部第六分部成立于1943年12月,它的成立是接到了关东军兽医处长高桥隆笃的直接命令。从此,100部队的细菌战以及关于活人人体实验,都是由第二部第六分部来进行。
第二部第六分部成立的原因主要是日本于战局恶化后准备细菌战的需要。100部队第六分部成员三友一男在其回忆录中说,随着太平洋战局中日本转入守势,关东军精锐师团接连被抽调到南方,为了加强北方对苏联的防卫,日本大本营对关东军下达了开发新武器的指令,100部队才由防疫工作转变为准备开展细菌战,新成立第二部第六分部。1943年前后太平洋战局恶化,大批关东军南调,为了加强北部边防,准备对苏细菌战,开发新武器,日本设立了第六分部,集中研发与大批量生产细菌武器。可以说,日本为了准备细菌战才设立的第二部第六分部,为了研究细菌武器,第二部第六分部开展了罪恶的活体人体试验。
第二部第六分部的成员也是100部队中最精锐的专家,其成员来源主要是第二部第一分部的成员和日本国内新派来的专家。第六分部筹备成立时,各个分部的优秀成员被调往第六分部,曾担任第六分部负责人的平樱全作在苏联伯力审判时说:“原属于第一分部的职能以及其它各分部的一部分职能和人员转交给了新成立的第六分部。”就连负责人平樱全作本人也是从第二部第一分部调任到第六分部。三友一男在回忆录中也提到:“第六分部的负责人山口少佐是从日本国内派来的专家,从日本陆军军医学校调到100部队第二部第六分部,以第一分部的近五十名人员开始正式设立第二部第六分部。”可见,第六分部成员的来源主要为两方面:一是吸收了100部队其他分部的优秀成员,主要是第二部第一分部的成员;二是新调入的日本国内细菌方面的顶级专家。可以说,第六分部集中了100部队中最精锐的细菌研究人员。
100部队中究竟有多少人参加了人体实验呢?有证据显示第二部第六分部的成员都或多或少参与了人体实验,在美方对100部队第二部第六分部成员安藤敬太郎的问讯中,他以是否在第六分部工作来判断是否参与了人体实验,在他看来只要是在第六分部工作的人员都参与了人体实验。1944年4月,第六分部拥有成员40名到60名,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人数还在增加,由此可以猜测,100部队中参与人体实验的成员应与此相当。一批解密的美方审讯100部队成员档案和苏联伯力审判材料对参与人体实验的成员情况有所反映。
1947年4月17日盟军调查员在日本东京明治大厦834房间对安藤敬太郎问讯,审讯记录如下:
问:这个部门(第二部第六分部)曾经进行过人体试验吗?
答:是的。
问:谁做了这些试验?
答:山口、大木、松井、町田、井田。
(中略)
问:还有谁目睹了试验?
答:指挥官若松有次郎将军;第二部负责人保坂康太郎中佐。
1947年4月12日,美方尼尔·罗伯特·史密斯(Neal R. Smith)在日本东京明治大厦834房间对西村武志审问,审讯记录如下:
答:我曾看见中国人和不明国籍的犯人被关押在防疫部的禁闭室里。我的朋友木野亲眼目睹了人体实验。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人体实验,但我认为这确实存在。
问:你认识第二部第6分部的人员吗?
答:认识。有山口元治上尉,中岛上尉(名不详),町田上尉(名不详),光田公之,松井(名不详),该分部文职调查员井田京志,山口,还有更多面熟的人。
问:你知道是谁命令山口和保坂进行这些实验吗?
答:若松有次郎少将。
苏方伯力审判材料也提到过参与人体实验的人员,可以和上述美方解密档案互相印证。在苏联伯力审判中,100部队第二部第六分部成员三友一男供述:“用人进行实验一事是由四个人负责进行的,指导一切工作的是科学工作员井田,参加工作的有中岛中尉、实验员松井以及我。”以上供述都指出一个叫三友的文职人员参与了人体实验,而这个三友就是在苏联伯力审判中供述自己参与人体实验的三友一男。此前很多人怀疑苏联伯力审判的可信程度,这次美方档案和苏联伯力审判档案中记录的人体实验可以互相印证,伯力审判中平樱全作和三友一男提到的参与人体实验的人员有井田、中岛中尉、实验员松井、三友一男,这4个人都在美方档案中得到证实,美方档案中提到的井田京志、中岛嘉一、松井庆子、三友应该就是上述的4人。
根据以上美方与苏方资料可分析出参与人体实验的人员如下:若松有次郎少将、保坂康太郎中佐、山口元治少佐、井田京志(井田清)文职人员、松井庆子文职人员、中岛嘉一上尉、三友一男、吉川哲文职人员、光田公之文职人员、大木、木野武(纪野猛)、町田时雄上尉。100部队人体实验的命令是由日本关东军司令山田乙三发布,100部队指挥官若松有次郎和100部队第二部负责人保坂康太郎参与并且直接领导人体实验,而美方问讯中3个人都将人体实验指向了第二部第六分部的实际负责人山口元治,山口元治应该是进行人体实验的主要罪犯。
以上列出参与人体实验者名单应该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参与人体实验的罪恶后果使得100部队成员极力否认自己参与人体实验的行为,极力回避第六分部成员的身份。平樱全作为什么在苏联伯力审判中极力掩饰称他是在第二部第六分部里供职,而不直接说他是第二部第六分部的指挥官,并且强调他早在1944年4月就调到海拉尔,对第六分部人体实验情况并不知晓。在美方审讯中,山口元治承认自己在1944年3月到8月期间主管第六分部,在1944年8月就被调离第六分部。但山口元治竟然说自己并不清楚该部门到底从事什么工作,一个分部的主管竟然不清楚自己的分部到底从事什么工作,这难免令人生疑。笔者认为平樱全作和山口元治在审讯中可能说了谎,或者他们是在极力撇清与第六分部的关系,这可以从美方对100部队其他成员的审讯中得到证明。美方在1947年3月11日对100部队成员木野武进行了审讯,木野武说第六分部是山口领导并从事秘密工作的部门。在1947年4月17日美方审讯中,第二部第六分部成员安藤敬太郎说第六分部的指挥官是山口元治。他们没有说第六分部在山口元治之后还有其他指挥官,由此推测,自1944年3月至1945年8月日本战败,第二部第六分部实际负责人应该一直是山口元治。至于为什么无论是苏方审讯中的平樱全作,还是美方审讯中的山口元治,都在极力撇清自己和第六分部的关系?笔者认为这是因为第六分部进行了人体实验,他们担心供出与第六分部的关系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由此看来,以上12人只是供述中涉及参与人体实验的成员,受审讯者没有供述出的或者是他们不知道的参与人体实验的成员可能会更多。第六分部在1944年已有成员40到60人,1945年第二部第六分部人数仍在增加。另外,100部队里其他部门的成员还有在第六分部兼职的现象,而100部队的人数在1945年曾达到近千人。可见,100部队中参加人体实验的成员不会是少数。
100部队人体实验中的被实验人员来源广泛,既有苏联人,也有中国人。在美方解密档案中,有4个100部队成员的问讯记录涉及到了被实验者的来源,这4个成员中有100部队的大内保、西村武志。
1947年3月14日,美方在日本长野军事政府总部对100部队成员大内保审讯,问讯记录如下:
问:你怎么确定那是战俘的尸体?
答:从照片上可以看出那是俄国人或者其他白种人的尸体。
1947年4月12日,尼尔·罗伯特·史密斯在日本东京明治大厦834房间对西村武志问讯,问讯记录如下:
问:在实验站你见过多少犯人?
答:我想大约是二三个。
问:是哪国人?
答:一个是白人,另外两个是中国人或满洲人。
问:你认为那个白人是哪个国家的?
答:或许是俄国的。
在美国解密档案中,木野武在另外一次审讯中提到被注射鼻疽菌并被解剖者的身份有可能是中国劳工。100部队除了利用中国人进行活体解剖之外,还利用健康的中国人进行细菌实验,这是100部队进行细菌研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100部队成员除了日本籍外,还有大量的中国劳工,被安排从事运输、饲养动物等工作。有证据显示,100部队也在这些无辜的中国劳工身上进行了人体实验。对于100部队成员提到被注射鼻疽菌并被解剖的是中国劳工的说法得到了100部队周围居民的证实。据100部队本部附近的长春市双德区大广村居民闫喜文回忆,100部队的劳工共有200多人,在1945年光复前,100部队给这些劳工注射了不知名的药物,在20天后有100多人生病,几天后,有8至9人死亡,还有很多重症者。这次100部队的人体实验发生于1945年7月,距离日军战败投降仅1个月左右,可见日本在战争后期战局不利的情况下,为了赶快研制新武器,急于进行人体实验,即便是为自己部队服役的劳工也不放过。以上资料显示,100部队人体实验的被实验者来源是中国人和白种人,而且被实验的白种人很大程度上是苏联人,这与苏联伯力审判中三友一男的供述一致,三友一男在伯力审判中说受实验者都是苏联人或者中国内地人。
除了上述美方和苏方资料之外,还有一些中方的资料可以显示受试者来源。那名叫韩蔚的中国人说伪满警务总局参事官孙仁轩也向他透露过一些情况,千早传染病院和100部队秘密协作,千早传染病院经常给100部队运送传染病患者和尸体。100部队以中国人(多半是所谓的“政治犯”“思想犯”,也有妇婴)作为细菌实验品,据说被实验者不下3000人。中村就对他说过:“日本宪兵队,每星期都往100部队送活人作实验。”这些往返于100部队和监狱的汽车应该就是运送犯人到100部队进行实验的。以上资料显示,100部队人体实验中的被实验者来源包括:千早传染病防治医院的病人、伪满监狱里的思想犯和政治犯、康生院中毒患者、中国劳工、乞丐及日本宪兵队送去的战俘。这些人有男有女,甚至有婴儿。被实验者国籍主要是中国和苏联。
人体实验中被实验者的关押地点,在美方、苏方和中方档案中均有记载。在美方解密档案中,100部队第二部成员町田时雄说100部队禁闭室里面有战俘(被实验者),而且关押受试人员的牢房有2个。同样是在美方档案中,100部队第三部成员西村武志也说曾看见中国人和不明国籍的犯人被关押在防疫部的禁闭室里。100部队成员大内保也提到100部队防疫部禁闭室内有10名战俘(被实验者)。苏方资料也记载了被试验人员的关押地点。在苏联伯力审判中,100部队第二部成员平樱全作提到100部队有关押活人的禁闭室,第二部成员三友一男亦有供述,其相关记录如下:
问:第一〇〇部队内用活人来进行实验的人,是被拘禁在什么地方呢?
答:这种人是被拘禁在部队守卫处的禁闭室内的。
问:这一禁闭室是直接归谁管辖的呢?
答:这一禁闭室是归本部队总务部长管辖的。
中方的资料也对100部队进行人体实验受试人员的关押地点有记载。原“满洲陆军军需学校”的学生李野光回忆,他曾和日本同学一起参观过100部队。在行经营舍下的窗前时,他听到地下室窗子里传出来人的咳嗽声。他的日本籍同学中世古说:“他看见了地下室窗子上出现一张向外张望的脸,头发蓬蓬的,脸挺肥胖。”李野光及其同学中世古所说的地下室应该就是上文美方和苏方资料中提到的100部队关押受试者的禁闭室。美方档案、苏方材料、中方回忆所显示的信息与1950年2月长春市对100部队调查中的发现是一致的。调查中发现第二部楼下有两个地下室,专门用来关押进行人体实验的活人,“这两个小屋都是4米见方,都有着二重的保险装置”,“墙上依稀可见的软木装置,这是专门设备的隔音装置”。中、美、苏的资料可以相互验证,第二部楼下的这两个禁闭室是用来关押100部队的人体实验中受试者的地点,这是确凿无疑的。
100部队对受试者的处理方式是极其不人道的。被实验者一律被杀死,有的用100部队的焚尸炉焚烧,有的解剖后直接在牲畜掩埋场就地掩埋。中华人民国共和国建立初期,医药界人士曾对100部队第二分部的三个熔炉进行考察,在炉中发现了骨灰,几位医务工作者断定炉中骨灰是人的骨灰。在苏联伯力审判中,三友一男说,为了保密,所有这些被实验的人都被害死了,有的是通过注射毒剂氯化钾将其毒死,有的直接带到牲畜掩埋场枪毙,将尸体解剖后就地掩埋在100部队后面的牲畜掩埋所。当时伯力审判中听众对日军此举极为愤慨。从营房旁边巨大的掩埋场和焚尸炉来看,100部队残杀的人数难以估量,日本战犯供词中显示的仅仅是冰山一角。美国国家档案馆公布的炭疽实验A报告和鼻疽实验G报告记载了100部队进行人体实验的病理报告,炭疽实验A报告中记载了30例病例,鼻疽实验G报告记载了21例病例,可见,仅从这份已知的档案就有51名人体实验受害者。美国学者哈里斯认为:“在长春细菌工厂(100部队)运行的9年之中,用于上述这些疾病的实验材料,即使不是成千上万,至少也是成百上千。”可见,在100部队人体实验中受害者的总人数十分巨大。
第二部第六分部集中了整个100部队中最精良的实验设备。由于第六分部肩负着细菌战特殊使命,所以它从成立之初就受到重点关照,各种实验器械都充分提供给第六分部,而且极为保密,成为100部队中最为神秘的部门。三友一男在其回忆录中对第六分部的设施有如下记载:“首先改建了此前几乎没有使用过的二部厅舍的地下室,大型的孵卵机、直径达一米以上的圆心分离机、大型的绞肉机等被接连不断地运进来,向细菌武器制造厂转变。”第六分部最初进行的工作是生产鼻疽菌的实验,在菌的培养上使用在七三一部队设计出来的“石井式培养基箱”,宽30厘米、长40厘米、厚5厘米左右的不锈物品制的特殊培养板。第六分部的实验被列为最为保密的事项,为了保密,第六分部的技术员搬出100部队孟家屯技术员宿舍,迁到部队附近的清光寮合同宿舍。
100部队的活人人体试验,一是进行活人人体解剖,了解人体各个部分的相关病理和药理反应;二是通过人为手段,使健康人群感染相关细菌,了解感染的全过程,即开始感染、病情发展、药物效果、药物治疗和无药物治疗的对比、治愈率、死亡率等。100部队为进行细菌战,开始研究并且制造细菌武器,主要是研究针对牲畜的细菌,这些细菌中有一些是人畜共患的传染病,100部队的人体实验主要是针对这些传染病开展,比如鼻疽菌、炭疽热、牛瘟等。
关于鼻疽菌的人体实验。鼻疽在当时的伪满洲国一直是一种严重的传染病,三友一男在其回忆录中曾对鼻疽菌有所描述:“满洲地区兽疫频发,特别是马鼻疽病极为猖獗。为了应付这一问题不仅要对日本马进行防疫,还必须把征集来的满洲马中患有鼻疽的马挑选排除出去。”在美方问讯中,100部队成员大内保说鼻疽和炭疽会影响马匹,也会传染给人,而且鼻疽比炭疽还要普遍。100部队的摄影师寺西信雄负责给被杀害的人体实验者拍照,死者是被注射了鼻疽菌而致死,照片展示的是尸体解剖后的场景,死者面部被遮住,身体从最下侧肋骨到胯部都被剖开,露出腹部所有的内脏。在美方对100部队成员木野武的问讯中,木野武说他听过给人体注射鼻疽菌的的传言,“他们把某些东西放进犯人的食物当中,还向犯人注射了某种液体(鼻疽菌)”。在美方对西村武志的问讯时,他说:“他们将一种从马匹身上提取的包含细菌的液体注射到人体,使人染疫。有时他们将这些细菌混合到人的食物里,由此引发一种叫做鼻疽病的疾病。”
关于炭疽的人体实验。在中国东北,炭疽引发的传染病令日军较为棘手,日本国内并没有此类恶性传染病,这使得从日本国内运到中国东北的马匹无法抵御这类疾病,因此日军研究炭疽很早。炭疽会影响马匹,也会传染给人,所以炭疽也应用到了100部队的人体实验中。随着美国国家档案的解密,100部队人体实验的炭疽研究报告也逐渐呈现。炭疽报告的标题是“A报告”,它用了406页的篇幅分析了30个病例,包括细胞组织的彩色图像和照片,这些细菌武器专家们跟踪记录了这种疾病在受害者体内每时每刻的发展变化。为了检验出炭疽感染的最佳途径,100部队分别实验了皮肤感染、口腔感染和鼻腔感染。报告中的30个炭疽感染病例分成3类:1.经皮肤感染1例;2.经口腔感染9例;3.经鼻腔呼吸感染20例。
除此之外,100部队还进行了毒药方面的人体实验。关于毒药、毒剂、毒物的人体实验,这些实验逐步从室内实验走向室外实验的阶段。100部队兽医福住光由供称:第一〇〇部队是用许多细菌学工作员、化学家、兽医和农艺家配备起来的一个实验工作队。这支部队内所进行的全部工作,都是在准备反苏的破坏性的细菌战。该部队及各支队人员曾进行过一种科学研究工作,专门探求大量使用各种细菌和烈性毒药来大规模歼灭牲畜和人命的方法。为了确定毒药的功能,会用活人来进行实验。100部队技术员畑木曾是三友一男的下级,三友一男曾指导他做过试验,在伯力审判法庭上,畑木的供述和三友一男的供述互相验证,畑木说100部队的科学工作员松井曾交给他一些白色药水,犯人吃下这些带有白色药水的毒药饭后,经过两三天后就都死掉了,其他没有死亡的受试者则被100部队的宪兵水野用手枪打死。美国学者哈里斯也在书中提到,普通的化学杀虫剂和其他一些研制中的化学药剂是100部队用于人体实验的拿手武器。另外,鸦片和海洛因之类的麻醉剂也拿来在人身上做实验。如前所述,在1943年8月的一次实验中,有7个人被强迫吞服不同剂量的海洛因。在另一次实验中,在两星期内给一些病人注射不同剂量的氢化钾,所有病人在两周内全部死亡。1945年6月,100部队参加了日军秦皇岛演习,在这次演习中,将两个受试人员放在指定地点,派飞机低空飞行,在距离二三百米距离释放毒气和另外一种毒品,实验的结果是两个受试者皮肤灼伤,呼吸困难,两眼无法睁开,最后口流鲜血而死亡。由此可见,这些实验已经走向户外实验阶段。
关于牛瘟疫的人体实验。在美方解密档案中,西村武志认为伪满洲国的牛瘟病很常见,而且一直都非常严重,所以牛瘟是100部队的重点研究对象之一,而且也将牛瘟作为细菌战的重要武器。町田时雄说,100部队的第二部第六分部曾和哈尔滨的七三一部队联合进行牛瘟病的实验,他们用飞机将牛瘟病毒喷洒到一群牛羊身上,用以确定动物是否会感染该病,最后15头牛中有2头感染了该病。100部队第二部第六分部也将牛瘟病的实验应用到活人身上。1946年8月23日,一位前100部队的兽医西村武向盟军最高司令部递交了一份文件,指控若松和另两名兽医的战争犯罪行为。西村直言不讳地陈述,被控者“在100部队的室外解剖场上解剖了很多盟军战俘”,进行牛瘟疫研究调查。他最后向盟军最高司令部肯定:“如果你们对这些罪犯进行调查,会发现还有很多人参加了这种解剖。这种实验(解剖)的见证人很多。”
100部队的人体实验主要是用于进行细菌战、间谍活动、破坏活动、暗杀活动。蓖麻毒素是一种很好的毒素战剂武器,可染毒水源和经消化道中毒,还可作为国际间谍情报人员和恐怖分子进行暗害和破坏活动的毒素战剂武器。井田清就曾有意培养三友一男成为谍报方面的人才,甚至计划将他送到陆军中野学校去接受培训。他曾带三友一男参观二部厅舍地下秘密的细菌战资料室,并向其展示自来水笔型的注射器、发射细菌弹的小手枪等细菌武器。三友一男的供述显示他的确进行了关于毒药、毒剂、毒物方面的人体实验,但却没有提到鼻疽菌和炭疽菌等方面的人体实验,他应该是想尽量在苏联伯力审判中掩盖自己的罪责,所以有意略掉了鼻疽菌和炭疽菌等方面的人体实验。由此看来,100部队人体实验的种类和人数可能比战犯供述中的还要多。《死亡工厂——美国掩盖的日本细菌战犯罪》一书的作者谢尔顿·H.哈里斯对此有一段描述:“这种解剖与医院里通常进行的解剖大不相同。这种解剖极为彻底、极为细致,甚至让人觉得解剖台上那些尸体的每一块组织、每一个细胞都被仔细研究过了。”
人体实验的被实验者主要是中国人和苏联人,身份有:日本宪兵队送去的战俘、中国劳工、康生院的中毒患者、千早传染病防治医院的病人、伪满监狱里的政治犯和思想犯、乞丐。被实验者有男有女,甚至包括婴儿。人体实验的细菌种类包括:鼻疽菌、炭疽菌、牛瘟、毒品、鼠疫等。一般情况下,受试者很难活过两周。100部队人体实验的方法与731部队不同,100部队的受试者大多仅限于一种细菌或者毒剂的实验,实验方法包括细菌和毒剂的注射、毒物掺到提供给受试者的食物或香烟中等方法。为保密起见,被实验者一律被毒死或枪毙,尸体被解剖后被火化或被掩埋到100部队附近的牲畜掩埋场,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挖出的人骨和骨灰来看,被害者难以估量。
100部队虽冠名为关东军军马防疫厂,也是为军马防疫而开始研究这些细菌,但最终都将其研究应用到了人体实验,可见,军马防疫不过是100部队遮人耳目的幌子,军马防疫研究是在为进行人体实验积累经验,是制造细菌武器进行细菌战的基础。美方解密档案使中苏资料中反映的人体实验细节得到详尽的证实,100部队第二部第六分部主导进行的人体实验是确凿无疑的。这些反人类的残酷人体实验绝不是日本细菌部队宣扬的所谓“造福百姓的科学研究”,而是日本从上到下层层领导的细菌战犯罪。
目前,在对日本侵华细菌战的认知上,中日两国政界和民间仍存在较大的认识差异,这影响了公众认知和政府交往,需要学术界认真研究。学术问题得以厘清,就会对政治判断和民众认知起到积极的作用,有利于消除两国之间分歧。全面揭露日本细菌战罪恶,以史为鉴,才能更好地珍爱和平。此前由于档案资料的匮乏,侵华日军第100部队的研究长期处于被忽视的状态,随着中、美、苏、日等国档案资料的逐步开放,相信侵华日军第100部队更多的犯罪细节会逐步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