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胜利70周年特别报道—日本为何难谢罪㉜

发布时间:2015-05-25 14:56   本文被浏览过:

从历史文化传统看日本的战争观
高海宽

 


中国中日关系史学会副会长 研究员 高海宽

二战时被动员的日本女学生

      在日本战败与投降、二战结束70周年之际,人们仍需要深刻认识日本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及其根源,深刻认识日本的军国主义罪行,把握其本质与今后的走向。
  明治维新以后,日本不断走向军国主义,不断发动对外侵略战争。其中,既是日本军国主义政治与军事集团决策的结果,也有其国家政治与民族文化、精神思想、意识观念等深层次的根源。日本军国主义的战争意识,形成了军事扩张主义的战争观。

  吸取“教训”强兵为本
  日本有史以来,具有突出的民族与国家个性与特征,是一部曾伴随着战争的历史。在文化与社会发展的历史中,日本也曾不断寻求“武化”,屡屡出现内部军事争斗和战争。日本正是在国内兼并与扩张中,逐渐通过战争形成大和民族的一统国家。
  古代日本处于孤立与隔绝状态,历史上曾出现两次“拿来主义”,古代从中国“拿来”文化,近代又“拿来”欧美文化、科技。同时,日本吸收了德英法等国的军事与战争的经验,大力引进欧美国家的军事技术、装备。
  日本更从西方“拿来”军事强权与军事殖民扩张意识,从而在日本人的心理上,形成军事强国与军事强权观念。日本意识到,要想称雄东亚与世界,就必须把强化军事作为立国立世之本的战略。
  近代,在中国发生的“鸦片战争”,引起日本的震动;更使日本看到,只有军事上的优势与强权主义,才能跻身于西方列强之列,不受西方列强的排挤,并可争霸东方,挤进西方国家参与瓜分、掠夺中国等东亚国家的行列。这使日本的军事、战争意识与观念起了转折性的变化,步入形成新的军事与战争观念的阶段。
  明治维新以后,日本实行“富国强兵”政策,军事力量迅速崛起,建立起强势的大日本帝国的军队。与此同时,日本形成了军国主义和绝对的国家主义,“专精武备,扩张国权”,野心越来越大,走向海外侵略与扩张的道路。
  通过侵占冲绳、侵略朝鲜、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等,日本的战争观念发生了更大的变化,军事强权与扩张主义更加膨胀。日本精神上更加气焰嚣张,心理上更加具有“皇军必胜”、“武运长久”的强势感。
  此际的日本对外发动战争欲望不断增强,在日本政界与军界上层,充斥军事强权意识。在他们看来,强权就是真理,军事与战争就是强权。这导致军队与国民中“军国”精神与观念也出现重大变化。军国主义意识促使军国主义战争观更加强化。
  在整个对中国和亚洲的侵略与太平洋战争期间,日本的军事强权主义已经膨胀到了极限。不仅军队,“军国少年”和“军国之妻”和每个家庭,都陷入了战争的深渊,形成“举国皆兵”的战争体制。强制灌输给国民的“忠君爱国”、“义勇奉公”的战争观念成为了全民的共识。
  在日本人的头脑中,所有精力与精神都投入到了推行军事侵略的强权状态;日本军国主义者完全丧失了理性,陷于一种战争疯狂之中。整个国家都处于军事扩张的军事强权主义膨胀之中。整个日本的“战争机器”不停地运转,人们的思想意识、精神与观念都充斥着好战的战争血腥,弱肉强食、穷兵黩武,嗜杀成性,这正是日本精神与心理状态被极端化的表现。

  唯我独尊武力欺人
  历史上,日本闭锁、落后,具有民族自卑感,同时兼有岛国的狭隘性,存在夜郎自大的心理和盲目的民族优越感。日本人认为,日本是太阳初升的神国,日本人是天照大神的后代,因而妄自尊大,容易出现民族意识、精神与心理结构偏执。
  当近代打开国门后,看到西方国家的发达,自卑的劣等感促使日本大力实行“维新”,吸收西方文化、科技、教育等,军事、社会迅速发展,跃升为强国。当看到中朝等东亚国家的贫穷、落后,日本便更加滋长了民族优越感,特别是通过甲午战争等一系列侵略战争,更加膨胀起极端的民族主义意识和情绪,认为“大和民族最优秀”,“大和民族至上”,日本是“万国之本的国家”。
  日本实行极端的民族歧视,甚至敌视与仇视其他国家。明治时期的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就曾恶毒诬称:中国为“支那”、中国人为“猪狗”、“乞丐贱民”,朝鲜是“野蛮国家”、“国民和牛马猪狗并无二致”,东南亚人是“未开化土人”;后来甚至对欧美国家也充满敌视,称“英美鬼畜”。
  这种歧视意识,在日本普遍存在,形成予以武力欺压他国的心理,而把侵略、杀戮他国视为正当行为。
  民族优越感促使日本自命不凡,以致形成团块类聚意识、民族自我中心主义、极端狭隘的民族主义和国粹主义;造成过度的排外情绪,极端歧视、欺压他国民族的极端心理意识,泯灭了日本民族性善的一面,显现了性恶的一面。
  日本民族主义情绪膨胀到难以抑制的程度时,对外发动战争就成为日本军国主义的一种强烈欲望,非战争手段无以表现与发泄极端的民族情绪。
  在整个二战期间,极端的民族主义导致精神的极度疯狂,表现出极度的残忍性,极端野蛮地到处血腥杀戮。在日本军国主义者的意识中,战争就是杀人,战争中杀人就是正当的,杀戮任何中国人都是理所当然的,这就是当时日本人的战争观。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就是这种极端民族主义的集中体现。
  军国主义使日本走向疯狂的战争道路,疯狂的战争使日本走向了疯狂的军国主义,其核心就是疯狂的极端民族主义。日本国家和民族更加极端地民族主义化,唯我独尊,甚至对殖民地国家和地区实行民族灭绝政策,任意欺凌、残害他国与其他民族。这与当年的德国法西斯如出一辙。
  极端的民族主义与极端的民族利己主义互为孪生者。日本军国主义极具贪欲,血腥侵略与掠夺。日本欲“建立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而这种强盛是以军事侵略与掠夺他国为代价的,掠夺与霸占,就成了日本发动战争的动机与目的。战争则为掠夺的一种手段。
  当清朝政府打输甲午战争而被迫割地、赔款,日本攫取巨大不义之利后,更加贪婪无度,军事野心极度膨胀。日本军事集团形成主导国家的核心,强夺与霸占的思想意识与观念成为战争观的绝对主导思想。
  在这种极端利己主义的支配下,日本的野心和欲望无止境;它侵占台湾、朝鲜,侵占中国东北,继而侵占大半个中国、东南亚、南太平洋地区,并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实行全面、疯狂的掠夺。
  日本极为嚣张的无限度地扩大战争,在极端的民族利己主义的驱使下,最后向美英等国发动战争。不切实际的战争狂想,终于驱使日本走向70年前的惨败,丧失了所攫取的所有利益。

  绝对“尊皇”“献身”战争
  自古以来,日本就具有尊崇天皇的传统,把关于天皇的传说神化,把天皇推崇为“万世一系”的“神”。在明治维新以后至日本战败的70余年中,日本更把天皇推崇到了绝对神圣的境地。
  日本从上到下,历来灌输天皇是大和民族的精神核心的神。极力崇拜天皇,对其顶礼膜拜,传承绝对拥护、绝对服从天皇的思想。神化天皇并绝对崇拜与服从天皇,成为人们的精神准则。
  在日本的民族精神与意识中,核心就是崇拜天皇。日本的价值观即是日本乃天皇所主宰的“神国”,神国即天皇的国家;神国需要绝对拥护和信奉天皇。人们形成了绝对效忠与服从天皇的精神意识,并树立了“忠于天皇的国体精神”。
  明治维新以后,日本就大肆宣传“尊皇论”,通过学校教育、军队教育和社会教育,向国民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把天皇与国家一体化。日本1882年颁布的《军人敕语》和1890年颁布的《教育敕语》,进行系统、严格的思想与精神教育,竭力宣扬天皇至高无尚、具有绝对的皇权与神威。
  从明治开始,天皇就是日军的最高统帅,并具有绝对的军威。军人的最高标准就是要求对天皇“无私奉献”,达到“无我”的最高境界。对于以天皇名义发动的侵略战争,人们也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绝对服从和绝对效忠的观念,而不容思考对错。所谓军人精神就是“无我的精神”,即为了天皇可以毫不犹豫地献身,为天皇战死“无上光荣”。
  日本所宣扬的“大和魂”、“武士道精神”一脉相承,就是为了天皇神国而“忠勇献身”,后来的“神风特工队”等也以此为精神支柱。日军所提倡的“切腹”和“玉碎”,就是为了天皇的战争而毅然赴死。建于1869年的靖国神社,就是为了供奉在军国主义战争中为天皇而死的战犯和军人。当年,在日军中和社会上为天皇而战死的信念普遍存在。
  从明治维新开始,日本在不间断的侵略战争中,动员所有国民去“为天皇而战”。包括神道教和其他宗教、新闻舆论都大肆制造效忠天皇的舆论。军队则是执行“尊皇爱国”的工具,发动战争是其首要手段。天皇所统帅的军队即皇军,皇军的军事行动和所推行的战争就是“圣战”,这是当时日本军民所必需具备的战争观。
  在这样的精神控制下,当时整个国家与民族都对战争具有绝对服从的观念。战争与天皇紧密相关,成为一体。日本就这样把整个民族的精神、精力、人力、物力,全部投到战争中去。
  在二战期间,日本普遍认为,陆海军大元帅天皇所发动和指挥的战争绝对正确。在日本,除了详知战争内幕的日本军部和上层之外,广大军人和民众对此深信不疑。太平洋战争末期,日本逐渐走向溃败。人们已经意识到战争出现了问题,但国家和军队严格控制,不准对战争观念出现任何疑惑或动摇。
  在皇威精神至上、军事绝对优势的状态下,日本国民身上充满了盲从性。认为战争是唯一的选择,胜利是必然的结果。这种荒谬的思维逻辑与偏执的心理意识,长期主导了日本的战争观念。
  实际上,整个日本国民处于被蒙蔽和被愚弄状态。这种虚无主义的“拥皇论”“皇国战争”,不可能决胜。战后,日本天皇宣布是“现世的人”,而在战争期间,他也同样是“现世的人”,也绝非具有神的威力。过于信奉天皇的精神至上主义,自欺欺人,就导致了日本民族性的灾难。

  烧杀抢掠以此为荣
  日本“无义战”,近代以来的日本所发动的战争,无一不是侵略战争,没有任何正义性可言。日本所发动的战争,是非正义与非人道的血腥的侵略战争。对此历史早已盖棺定论,根本无需历史学家再去探讨。
  而日本对于所发动的各种侵略战争,都有其借口,都标榜其具有正义性。正如狼要吃羊总有理由一样。日本把对俄战争说是“阻止俄国南下”;把吞并朝鲜称为“预谋增进相互之幸福,并确保东洋之和平”;把出兵中国说成保护“满蒙生命线”;把“九一八事变”、“卢沟桥事变”都说成“是中国挑起的”;把全面侵华战争说成是“膺惩暴戾支那”;把进攻东南亚说成是“从白人手中解放亚洲”,“建立大东亚新秩序”;把发动“太平样战争”说成是“自存自卫”、“确保东亚之安定,以贡献世界和平”。
  日本政府以此谎言欺骗、愚弄国人,掩盖其侵略的本性和深重的罪恶。这些谎言当时在其国内却具有很大的欺骗性。
  在侵略战争中,许多日本兵开始投入作战和杀戮时,心里胆怯,后来精神逐渐麻木,再后来就习惯于疯狂屠杀。正如一些日本战犯所说,“军国主义把他们由人变成了魔鬼”。为天皇的战争而征战,而屠杀,就是他们的使命,而且杀得越多就越是“英雄”。
  正义、人道与仁慈的理念,在日本人心目中已经荡然无存。军国主义时代的人,其心理结构、精神与人性也都处于非正常、非人化状态。
  在一系列的侵略战争中,日本不仅在被侵略国家烧杀抢掠、残杀百姓,还掠取了大片殖民地,掠夺了这些国家大量矿产、粮食、人力等经济资源,甚至大量文物等等。然而,由于战争观的扭曲,每当庆祝日军在各国作战胜利时,日本举国都精神极度亢奋;对于从别国攫取的巨大不义之财,日本人心中充满了极大的满足感。这些情况表明,日本人当时已经丧失了良知与人性。究其原因,就在于日本国民在军国主义的教唆下,日本人的战争观黑白颠倒,没有是非,深信日本所进行的战争是正义的,是在为天皇、为国家 “做贡献”。他们已经形成非正义非人道的谬误战争观。
      日本如果不能深刻汲取历史教训,必将重蹈历史覆辙。而日本要做到不再重走穷兵黩武的向外军事扩张的道路,就必须彻底摆脱军国主义的战争观念。
(摘自新民晚报2015.4.27 A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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