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来源:童铁编著《军法从事》、伍立杨《抗战中死于非命的国民党将领》、网络文章等)
焦土抗战 1938年长沙焚城之灾
5. 长沙酿大火 警备司令鄷悌被枪毙
1938年11月12日晚至14日,国民党在长沙放的一把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数千年的古城毁于一旦。全城63%的街巷、房屋被烧。1900余石谷米被烈火吞掉,300万元的绸缎烧成灰土,400颗价值连城的汉印及许多文物珍品荡然无存,30000多人葬身火海。
1938年11月20日,被确认的长沙大火责任者长沙警备区司令鄷悌将军、警备区第2团团长徐昆、长沙警察局局长文重孚上校,被执行枪决!三个人全是黄埔军校毕业,其中鄷悌还是黄埔一期的高材生。
该杀,还是冤杀?
根源:
1938年11月7日至9日,在长沙的何健公馆内,蒋介石召开了大型军事会议,与会的有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参谋总长何应钦、湖北省主席何成浚、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军令部次长熊斌、第九战区司令陈诚、第27集团军总司令杨森、第15集团军代总司令关麟征、第32集团军副总司令王敬久以及张治中等,湖南省会警备司令鄷悌、湖南省保安处长徐权列席。会上蒋介石在布置完作战计划后,又说“诸位,还记得俄国的库图佐夫将军火烧莫斯科城,以此击败了拿破仑大军的光辉战例吗?”,“‘九一八’以来,我们被日本人步步紧逼到现在,除了坚决抵抗,已没有别路可走了,这段历史值得仿效,而且‘焦土抗战’的方针是中央常委会决定的。”整个长沙的机关团体和市民疏散工作也已经展开。三天后,张治中又接到了蒋介石的一份急电:“限一小时到,长沙张主席。密。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前妥密准备,勿误!中正文侍参”。
张治中随即叫来长沙市警备司令鄷悌和保安处长徐权,指定由警备司令部负责,保安处协助,今天下午拿出执行方案来。
焚城计划相当严密,张治中看完后,觉得比较细致周密,并决定鄷悌为总指挥,徐昆、王伟能为副总指挥,并在计划上写道:“同意此计划,限明晨4点准备完毕,我来检阅。”
经过:
12日晚八时,鄷悌回到指挥部向警备二团团长徐昆、社训总队队长王伟能布公布焚城方案,并交待他的参谋长许权具体掌握焚城准备工作,然后回到公馆休息。
晚上10时,许权陆续接到报告,汽油已陆续发放到班。晚上12点,由警备二团和社训总队组成的100多个纵火小分队带领汽油、煤油等燃料到达了准备位置。纵火队的出现自然引起市民的恐慌,市民的恐慌愈发激起纵火队员的情绪,他们一边宣传焦土抗战一边鼓动居民赶紧撤退,甚至不等命令自作主张地将汽油泼到各引火点上,负责南门一个点的警备二团的士兵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点燃了汽油,接着三处着火,紧接警备二团负责的天心阁亦燃起了大火,这可是焚城的信号阿。
火光就是命令,天心阁着火后,散布各处的纵火小组立即分头行动,瞬间,南门已是一片火海。南门起火后,东门西门认为是放火命令忘了通知他们,所以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泼油放火,过不多久北门也跟着烈焰冲天。很快四门大火燃成一片,长沙城顿成一片火海,夜空如同白昼,其状令鬼神都惊心动魄。
当许权赶往鄷公馆叫醒鄷悌时,鄷悌闻讯大惊,连声叫道:“徐昆闯祸了,徐昆闯祸了……”在去见张治中的路上,鄷悌对许权说“你去无用,一切都由我来承担,校长怎么办,我就怎么受,反正是我的错,是我犯了罪……”“你立即到邵阳行署报到”这让许权逃过一劫。
原因:
之一:1938年10月日军占领武汉,11月攻陷岳阳。长沙距岳阳130公里,原本是抗战大后方的长沙变成了抗战第一线。长沙以北方向有这样两个地方,一个叫新墙河,是距离长沙120公里的一条河流,一个叫新河,是距离长沙市中心3公里左右的一片水域和陆地的地名,这两个地方相距100多公里,名字却只有一字之差。1938年11月12日的深夜,市内很多人都在议论,说“日寇已杀到长沙近郊新河”了,也许就因为这一字之差,引起了市民的极大的恐慌,长沙遭受了灭顶之灾……
之二:是夜10时,许权接到徐昆的报告:“我们已领到汽油了,”许权对徐昆说“好,不过汽油要由连控制”,可是徐昆在电话里说:“徐处长吩咐发到班”,“王总队长也是照徐处长的指示办”,许权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念之差,也与长沙大火不无关系吧。
之三:长沙警备局文重孚局长接到报告,纵火队员失慎使南门失火,请赶快派消防队去救火,然而,文重孚却说,警察局撤走了,消防队也撤走了,不好办啊。
之四:焚城主要负责人张治中、鄷悌、徐昆都没有直接下达纵火的命令,而是纵火队员缺乏基本常识,失慎导致起火。还有就是自卫团员丁森等人出于义愤,自焚其屋,误认为是点火信号,从而导致意外突变发生。
之五:由于恐慌,警察擅离岗位,湖南军政当局因为疏忽造成指挥失控,也应该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
结果:
陈诚的一纸电报,蒋介石亲临湖南处理善后,并迅速组织军事法庭审判肇事者。鄷悌在审判中独自承担了一切后果,“长沙城在一夜之间烧成这个样子,我这个个警备司令非常惭愧,实在没有脸再见湖南的父老兄弟,……我不能否认是由于我布置检查疏忽失慎而发生的,违反了机宜,犯下了不可赦免的罪行,我愿受国法党支部纪最严厉的处分……”然而,文重孚、徐昆却满口咬定一切行动都是执行警备司令部的命令,极力将责任推向鄷悌。
审判长钱大钧觉得鄷悌一人独担责任实在不公平,最后上报给蒋介石的判决为“鄷悌、文重孚无期徒刑,徐昆死刑。”
此时的蒋介石还没有决心要非常严厉地进行惩处,当他登临天心阁时,看到眼前昨日还是一片繁华的城市此刻已荡然无存,只有烧焦了的废墟中冒着袅袅青烟,不时飘过树木燃尽的焦糊味和尸体躯干的焦糊味,这样的景象他不曾见过。他见过在多的血流成河,可是面对这样一座昨日的历史名城此刻只有一堆堆灰烬的废墟,他的心被震摄了,让他流汗了。
他面对判决书,毫不犹豫地用红色铅笔批示:“鄷悌身负长沙警备全责,疏忽怠惰,玩忽职守,殃及民众,着即枪毙。”
“文重孚身为警察局长,擅离职守,率警逃遁,着即枪毙。”
“徐昆玩忽职守,殃及民众,着即枪毙。”
第二天上午执行枪决。
总体而言,“焦土抗战”在鼓舞民心士气、消耗日军战力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具体说来,如常德会战那般的“焦土抗战”值得肯定;长沙大火那般的“焦土抗战”,则须反思。
6. 擅离职守 第58师师长廖龄奇被枪毙
1939年9月,第一次湘北会战,日寇集中约两个师团的兵力,分路向湘北进攻。为了配合攻势,赣北日寇采用步炮空配合作战,大举进犯高安,58师防地正当要隘,廖龄奇督率全师给以迎头痛击,战士伤亡数百,拖住了敌人,取得了第一次湘北会战大捷。
1941年9月17日的第二次湘北会战,坚守长沙对薛岳来说,虽是决心已久的事,但闹到不授君令,则不能不说是一时的感情冲动,说到底,长沙究竟能不能守得住,薛岳心中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所幸的是,长沙守住了。然而结果并不令人愉快。尽管第二次长沙会战也是以日军撤退而结束,但远不是第一次会战时的溃退,二次会战战绩远没有第一次的辉煌,本可以取得比现在大的胜利和战果。
裁决,大家都等待蒋介石的裁决。
第二次长沙会战后,蒋介石于衡山召开的军事会议,“这次南岳军事会议,不是庆功会,是检讨会。”、“26军、10军,还有74军王牌军,败得这样快,这样不堪一击,责任何在?”
蒋介石问薛岳:“你认为第74军应负什么责任?”
薛岳作难了,平心而论,当自己对74军是寄予厚望,把宝都押在74军身上,而现在,他心中对74军不仅失望,还有些愤恨。但他心中清楚,74军是蒋介石的心腹部队,他不能随便处置。况且,74军作战的情况看,还是勇猛用命的。想到这里,他说道:“第74军的表现是好的,将士用命,他们的失败,应当归咎于第10军!”“如果第10军使用第74军恰当一些,从侧翼给予保护,第74军的作用本可能发挥得好一些。”
蒋介石点点头又问:“其它各级军官呢?”“第74军第58师师长廖龄奇,战败后私自潜逃回乡,应当给以严惩!”薛岳说道廖龄奇时,神情是愤怒的。
蒋又问道:“王(耀武)军长什么意见?”没等王(耀武)军长开口说话薛岳就接着道:“王军长倒是提出加强教育和管束,但是我了解了,这个廖龄奇平时就自高自大,把军长也不放在眼里……”没等薛岳把话说完,蒋介石就动了怒:“像这样的师长,应当枪毙,国难当头,我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精诚团结!”
就这样。
骄傲的廖龄奇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不是作为抗日英雄光荣地倒在杀敌的战场上,而是以“永安市附近战斗,不能掌握部队,予敌打击,且离队至祁阳,致陷该师于散乱之境”的罪名结束了生命。
然而,实际情况是:
1941年9月17日,第二次湘北会战开始时,廖龄奇因先前请假去吉安结婚,乘便携新娘转回湖南祁阳老家省亲。而此时第九战区司令部对74军的使用上发生了分歧,薛岳不愿冒长沙失守风险,不理睬赵子立的意见,将二线大军收缩在长沙周围,并向74军下达作战命令。58师接到军部电令后,由副师长张灵甫率部队从江西新余徒步赶往长沙,不想,日寇已破译第九战区通讯密码,17日日军强渡新墙河,日军飞机追着58师狂轰滥炸,使58师陷入极端不利形势中。
廖龄奇接到命令即辞别蜜月中的新娘,于途中赶上部队,26日廖龄奇率部赶抵战场,并在永安市、东林寺、春华山一带布防,巩固长沙。而原驻防新墙河一线的部队,则按薛岳的部署早已向长沙东南撤退,日军乘虚直入,从侧翼突破春华山,分割包围58师,在激战4个多小时后,58师全面崩溃,薛岳无奈发出命令第74军转移至浏阳河以北。然58师因已陷入与敌混战之中,战斗异常激烈,难以迅速脱离战场,损失惨重,伤亡超过百分之四十,难得的是大部分依然突围而出。
然而,廖龄奇接下来却干了一系列令人费解的事情,并最终铸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廖龄奇抗拒了战区要58师退往浏阳的命令,而是自行将一部由湘阴港渡浏阳河,集结于镇头市西南许家桥、土桥南门坝,收容以团、营乃至连为单位突围的部队,收容完毕后,师长廖龄奇不是就地整顿队伍,却强行拦下一列火车,将残部拉到株洲整训,更不可思议的是,廖龄奇到株洲后也没有留在部队,而是顺道回祁阳探亲,没有再参加后期的会战。
从廖龄奇以往的作战表现和他部下的评价,他不似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这次他何以擅自半途离队回家?是基于对上级对他的错误指挥而负气出走?是认为残部已无力再战?还是倦鸟返巢?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该廖龄奇倒霉,恰在此时,第九战区一个曾在火车上遇到过廖龄奇的高参回到总部,他廖龄奇直言相告自己是回家去探亲。高参回到战区司令部随即将廖龄奇回家探亲之事密告于薛岳,薛岳十分震怒。廖龄奇擅自将部队后运株州,不仅直接藐视了战区长官部的权威,也被认为是畏战逃跑行为,并使58师错失了与51师和57师一起在28日后发起的侧翼攻击行动。
二次长沙会战后期,薛岳在长沙东郊被攻破后打了一场艰苦的防卫战,陈诚在第六战区适时进行了宜昌反攻,策应第九战区的行动,使得华中日军不得不做出调动,多少起到围魏救赵的作用。9月底,第九战区的战况发生有利于我方的逆转,中国军队转守为攻,对撤退的日军围追堵截,至10月初,长沙近郊之敌开始全面后撤。5日,敌军大部经湘阴、营田北逃,7日正午,国民党军全部收复失地,第二次长沙会战结束。
薛岳等人为推卸其弃城逃跑的责任,掩盖长沙又一度失陷之事实,把廖龄奇请假离开部队去吉安结婚,说成是临阵脱逃。为什么薛岳要找廖龄奇当替罪羊,原来,廖龄奇的第一位妻子张凤清于1940年11月在江西吉安泰和医院因难产而去世。第九战区参谋长吴逸志将薛岳的姨妹介绍给廖龄奇为妻,但廖龄奇却说:“我历来不搞裙带关系!”拒绝了吴逸志,也得罪了薛岳。而廖龄奇的上司王耀武也对廖龄奇早有积怨,配合薛岳,大肆攻击廖龄奇。
廖龄奇受了极大的委屈,去找校长申诉,不料蒋介石却认为廖龄奇塌了他的台,丢了黄埔军人的荣誉,见廖龄奇当众来找他,一下子涨红了脸,大骂:“滚蛋!”廖龄奇却不识相,站着不走,一再喊报告。一下子惹恼了蒋介石,喝令宪兵:“押起来!”这一下军事会议会场大哗,墙倒众人推,纷纷指责廖龄奇。蒋介石迫于众议,即席手令:“58师师长廖龄奇临阵脱逃,着即枪决”!
廖龄奇久经沙场,却死得不明不白,事后,蒋介石经过调查了解,发现此乃一起冤案,于是他亲自下令将廖龄奇按抗日阵亡将官给予抚恤,并指示将遗体厚葬于当时国民党最大的“烈士陵园”南岳忠烈祠。军政部给予廖龄奇亲属颁发了“荣哀状”。于是廖龄奇的墓碑规格很高,并与王牌军第七十四军集体烈士墓互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