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我在川军第二十四军任上尉连长，被调到中央军校成都分校第一期受训，毕业后，回原部队任少校连长。
关麟征（右一）
二、抢接川籍壮丁加紧作战训练
到达汉口不久，约在当年（1937年）10月，我被分配在第二十七军第八师任中校副官主任。这时，刘峙在汉口任军事督练公署主任，负责接收壮丁训练事宜，召集各军负责人指示机宜。我第二十七军军长范汉杰参加会议后回部，传达刘峙指示，并向我们说：“四川壮丁一来，务必首先抢接到手，因川军连年内战，青年壮丁，大多参加过战争，有作战经验，接收入伍，可以说是见惯不惊的老兵了，比起军校没有作战经验的新同学还要强得多。因此，四川壮丁送来时，不要让他们登岸，先下手抢接过来为强。我派四川籍人前去接收后，再呈报督练公署，先斩后奏，也不为迟。”说完，果然他就派我这个四川人前去江汉关日租界等待行事。当时，四川送壮丁来的新兵大队长徐杰（自贡市人），既是在第二十四军的老同事，又是军校的同学，他乡遇故知，相见欢洽，便将所率领的壮丁九百多人，全部交我接收，当即给予临时收据，便于他前往督练处换取正式收据，回川销差。
范汉杰
三、固守黄河铁桥与汜水
四、潼关和风陵渡之战
张廷献：出川参加抗日作战追忆 （一）
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中国人民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无比愤慨。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不同仇敌忾，愿以身许国。作为军人的我，更是热血沸腾，斗志昂扬，遂约军分校同学车永辉（车耀先族侄）晋谒军校主任关麟征，自愿请缨，出川抗日。当年9月，军分校通知第二十四军，调军校毕业生出川抗战。我们闻讯后，振奋异常，报名参加。学校规定从批准之日起，限期三日起程东下，目的地为华中重镇汉口。我立刻作了安排：第一天，将我所任连长的工作交代清楚。第二天到大邑赴冷寅东（时任宜宾专员）之约，为我祖饯。同座的有家叔重文（系寅东之姐丈）、堂弟廷鲲等五六人。席前，冷师长（系我老上级又系长辈）教导我说：“凡为军人，职在卫国，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阵之时则忘其身，你此次出川抗战，须下‘马革裹尸’的决心，为国家争光荣，为民族图生存，以显示军人本色。”重文家叔，亦勖勉有加，坚定我为国献身的志愿。
第三天午前八时到北较场校本部报到，领取大衣、饭盒、军毯等装备，还有“军人魂”短剑一把。号音一吹，立即集合，清点人数共为三百人。关麟征莅场讲话，他简单地讲了两点，第一点是：“你们在校时早晚点名唱的校歌上有‘预备作奋斗的先锋’这一句，要牢牢记住”；第二点是：“你们在校时每次纪念周念的总理遗嘱上的‘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这句话，要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现在，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国难当头，正是军人效命之时。因此，今天召集你们来校，用实际行动，作奋斗先锋，开赴前线，与日军抗战到底。希望你们人人奋勇，争先杀敌”。训话完毕，立即列队出发，“欢送第一批军校同学出川抗战”的大幅标语迎风招展，军乐队长严成率领的军乐队奏起雄壮动人的音乐，作为前导，送到牛市口。我们大家个个感到精神振奋，浩浩荡荡地乘坐汽车到达重庆，改乘民生轮到达汉口，在南湖军校报到。
我把这九百多名新兵接收到手后，军长范汉杰、师长凌兆尧都非常高兴，对我办事得力嘉勉逾常。并决定由我带到广水（武汉车站附近）编组为八个新兵连，开始训练。为时不到两月，有关班、排、连教练和连的攻击、防御、追击、退却等战略战术都学完了。军长、师长前来广水检阅后甚为满意，随即编入我师二十九团，派我充任营长，八个连都归我指挥，驻广水待命。
1938年1月，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命令，第二十七军归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指挥，北上开赴黄河岸担任河防。我营所担任的任务是开赴郑州以北，在黄河铁桥的南岸布防。不到一月，军部参谋长张宰臣（四川资中县人，留法学生）率特务连来南岸指示我营到汜水口接防。当时，我感到怀疑，问他师部为什么没有人同来。他才秘密地向我透露：原来第八师是由陈诚带的第八十七师和第八十八师两个师的骨干组成的，那是蒋介石的嫡系，师长、参谋长以至团营长等都是湖南湘乡人。这个师上月守卫开封和周家口时，借口花园口决堤，说黄河水大淹没了中牟县和开封境地，不经请示竟自动向汜县、尉氏等县撤退，失去了开封、中牟、周家口等军事要地。现在该师之罗英营驻守汜水口，罗又在那里私自卖渡（富豪和官商大贾以重金贿赂即可放过）。军长同程长官共商决定，由张宰臣率特务连前来黄河南岸换我营到汜水口接防，使罗英不疑，便于及时将他扣押起来，如果罗英抗拒，则就地枪决，其余官长押回军部再说。士兵则与我营合编成两个营，除仍由我任一个营的营长外，我营的副营长也升营长，负责另一个营的工作。经他说明，我才恍然大悟。当即将河防任务，一一交代清楚，说明铁桥防务的重要性（此时黄河铁桥，北面已毁八个涵洞，一到夜间，前哨要延伸到北岸，以防日军偷渡，拂晓又才收回至南岸的警戒）之后，立即集合全营官兵，请张参谋长讲话，下达关于换防汜水口命令。翌晨即率部队出发，驰赴汜水口约隔里许之虎牢关驻下，依照张参谋长交代部署就绪后，即命传令兵前往汜水口请罗英来虎牢关开会。罗来后张参谋长先向他谈换防问题，然后问：“你守汜水好长时间了？”罗答：“不到两月。”再问：“你私自卖过渡否？”答：“没有。”又问：“你由南岸卖渡到北岸，又由北岸卖渡到南岸，照片就是证据，你看是真是假？”罗接过照片一看，脸色大变，低头默不作声。张参谋长很严肃地对我说：“张营长，你快把罗英扣起来，押至车站，解送长官部究办。”遵办后，张又命令罗营全体军官（值星除外）到虎牢关开会，会上向他们讲明事实真相，明确指出，汜水卖渡咎归罗英，其余军官没有责任，调回军部，另有任用。这样我就到了汜水口接防，与罗英部合编为两个营，我仍任营长，我的副营长粟子富（四川梓潼县人，军校同学）到另一个营任营长，一并归我指挥。于是，我以中校营长身份指挥两个营兵力驻守汜水口，防止日军偷袭。
1938年5月，军长范汉杰同参谋长张宰臣由郑州军部前来汜水口，集合我两营官兵下达命令说：“潼关对岸之敌，在山西省境内之运城、芮城、茅津等地带，集结船只和渡河器材，有在风陵渡抢渡模样。汜水防务，接防队伍马上到来，你们两个营连夜上火车，火速开赴潼关，在距潼关城二三里地方下火车，暗入潼关，勿使敌人发觉，进入阵地隐蔽。”参谋长接着讲：“你们这次到潼关任务很重，你们要知道‘天生禹门，铁铸潼关’这句话的意义，大家要以不怕死的精神来保卫潼关。潼关外的黄河河面狭窄，宽度仅有三四百米，敌人抢渡容易，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大家要用鲜血和生命保住潼关。”话完之后，我提议大家来呼个口号：“壮丁团誓以血肉保卫潼关，壮丁团誓与潼关共存亡”。气氛严肃，士气大振。营、连立即整装出发赶到车站，上了火车，到达指定地点潼关接防。换防的是我师第三十团，被转移到潼关城背后休整，作为援队。我们的阵地是个防空洞穴，距黄河仅两米远近，入夜出洞，拂晓回洞，警戒岗哨任务，全交与关上部队，密切监视对岸敌人行动。我们采取老鼠战术，昼伏夜出，免为敌人发觉。接防约一周，某日晨，天方见晓，敌机一架由太原方向飞来，在上空盘旋侦察，约十分钟后转向太原方向飞去。我当机立断，一面电报师部、军部和长官部及西安总部，一面积极作好部署，准备战斗。命令第一炮林（三十门炮为一林）占领第二关高地，准备射击风陵渡来犯之敌；第二炮林占领东泉店，准备射击风陵渡桥头沙坝之敌；第三炮林在潼关城背后，准备射击黄河对岸之敌。同时命令对空射击部队占领黄河由西向东之拐弯处，等待敌机来潼关上空时，迅速连续射击，不使敌机有低飞扫射的机会。部署刚完，即闻敌机隆隆，声音由小而大。转瞬间，敌机已临空投弹，多数落于河中。我对空射击部队和机炮连正在迅速发炮、还击之际，敌人乘隙由风陵渡桥头跑步前来抢渡，我方早有准备，使用交叉火力网迎头痛击，敌不得逞，仓皇溃退。接着第二批敌军又蜂拥前来扑近水边，俟其进入射程，我方机炮齐发猛烈还击。虽然敌机配合地面敌军，投弹多枚，因系高空飞行，弹多坠入河中。就在这个时候，我洛阳空军派来驱逐机、战斗机助战，在潼关上空与敌展开空战，击中敌机两架，敌机发烟起火，先后坠毁，失去空中优势。第二批来犯之敌军，经几次向我冲击，始终没有得逞。战斗到午后二时，敌人逐步后撤，炮声越打越远，向芮城方向溃退。我部官兵在此次战斗中，由于敌弹轰鸣，有半数以上官兵双耳震聋，三两天后才恢复听力。这一战役，我方伤亡较轻，而对岸的沙滩上，若隐若现的敌军尸体，则横陈于地，不知多少。这些情况军部、长官部、西安总部，均先后派人实地查看。敌人受到惩创，此后不敢再到潼关侵扰，只能在黄河对岸（山西境内）之韩阳镇竖起标杆，不时向我炮击而已。我部官兵在潼关阵地洞里，过着昼伏夜出的蛰居生活，一直坚持到6月底，始告结束。（未完待续）
（来源：《成都政协文史资料》）
编辑：王元萍 2017.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