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蒋学标
采访人:王骅书 王礼生 王金鑫 陈于可慧 卢珊
采访时间:2016年7月16日
采访地点:盐城市滨海县滨淮镇双舍村12组46号
整理人:王金鑫
我的父亲名叫蒋怀山,家中兄弟三人,大哥名叫蒋学桂,是我的大伯父和大伯母所生,我的大伯母改嫁后,被父亲蒋怀山收养,我则排行老三,而我的原名叫蒋德标,现在的名字则是在部队里被改的。当时全家正在逃荒,加上我的母亲经常生病,六岁时我的母亲去世,父亲蒋怀山一人无法养活全家,于是我被送给了居住在南京的一户徐姓人家收养,当时我的继父在南京给日本鬼子造炮楼,但其实我的继父继母是地下革命工作者,平时由于炮楼由日本兵看守,不允许我的继母进入,因此我的继母让蒋学标进去送饭给继父,于是我便拿着根讨饭棍带着饭进入了炮楼,就这样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加上我年龄又小,所以继母每次将我送到门口,日本兵每次都放我进去,于是有一天我的继母外出了,回家后说是帮我将讨饭棍改装一下,将讨饭棍改用破皮包裹,再用绳子扎起来,做个讨饭棍。当时我看送饭的时间快到了,便去熄炉灶,我看到了继母正在伪装讨饭棍,将木条用布裹起来再用绳子扎紧,于是我问:“怎么还不走哒?”我的继母急忙回答道:“马就走!”说着便从锅灶洞中掏出了一把枪,我好奇的问继母:“这个什么东西呀?”继母回答说:“这个呀!带到外面去有狗咬你的话,一下子砸过去,狗就跑了不敢咬你了!”然而当时年幼的我却什么也不懂。此后的一天晚上,我的家里来了两个人,逮捕了我的继父,在继父暴露之后,组织立即安排我的继母和我转移,然而当天南京的火车站和码头在四处搜捕抓人,我和继母两人无法离开,直到第二天在我们母子两人刚准备离开的时候,负责接应的人找到了我们,告诉了我们继父被日本人杀害的消息,于是我的继母和接应的人买了火车票,带着七岁的我坐着火车从南京来到了铜城。然而此时我的继母却患上了肺痨,被送往了紧急送往了在铜城的八路军第7纵队(不可能,可能是华野7纵的前身)的医院,五天后我的继母去世,这一年是1942年,我的继父四十岁,我的继母才二十七、八岁,而我只有七岁。
继母逝世后我被送到了烈士孤儿所,孤儿所里的孩子大的八九岁,小的则六七岁,当时部队行军时,我们被放到车篓或背筐中,有时是两个人坐在一个筐中,有时则是一个人。平时部队有专人负责做饭给我们吃,即使部队没有吃的时候,也会煨南瓜和山芋给我们吃。1944年第7纵队部队在铜城被打光后,我随部队一起来到了华中,重新了组建第12纵队(不可能,可能是12纵队的前身某部),九岁的我随第12纵队驻扎在淮安,在淮安我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1945年十岁的我同父亲和哥哥一起正式入伍,当时我的父亲和哥哥在外打仗,我则被安排在第12纵队后勤,像之前在烈士孤儿所一样由人照顾。解放战争爆发后,1946年国民党军开始进行反攻,而当时部队主力去了淮海,只剩下了后勤部门,我随部队一直被敌人追到了东海边的团塘,此后主力部队回援,我随后勤部队寻找第12纵队,而国民党军一个师紧随其后,我随部队转移至洋河,在洋河遇到了东海海防大队长吕国强携带十挺机枪和几十个人前来,我与后勤部队以为来接应自己的,然而吕国强其实去和国民党接头,准备率所属部队投降敌人,双方擦肩而过,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去阻击后面追击的的国民党军,此后我们为寻找第12纵队转战杨庄等地。1947年8月,我十七岁的哥哥蒋学桂在盐南战斗中攻打便仓时阵亡,与哥哥一起当司号兵的战友,负伤从战场上下来后告诉了我哥哥在前线牺牲的消息。
淮海战役后,后我随第10兵团南下经渡过长江来到福建,当时我住在位于黄山的第10兵团疗养院二十三院,而在第10兵团后勤部工作的父亲则住在福州,两地相隔十里路,但却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后来我的父亲登《福建日报》才找到了我。当时我的父亲在福建解放军卷烟厂做司务长,于是我被部队调至卷烟厂,由于年纪小便做了一名机器卷烟工人,当时的卷烟厂是由第10兵团后勤部为了获取外汇所创办的,采用机器生产,工厂原先在福州,被敌人烧毁后迁到了南平,由李国如任厂长,工厂职工区负责卷烟和包烟的工人,加上机器工人和部队人员一共两百多人,工厂中有一百多名南平当地女工,主要负责卷烟、撕烟叶和打杂工。原料由木桶包装,从国外进口,刚打开木桶立刻便能闻到烟草的香味,生产的香烟名叫红光,产品出口至国外,然而工厂漏税,结果地方税务机关将机器没收工厂被查封,加之在第10兵团后勤部卷烟厂生产处任连级干部管理员的父亲在喝酒后,与副团级干部卷烟厂厂长李国如争吵闹到要开枪的地步,但是就在我的父亲刚掏出盒子枪要开枪时,副厂长便立即夺枪,于是子弹打偏,没有打中厂长李国如,最终我的父亲被降成了排级干部的司务长,党内警告一年。于是父亲心生了带我回乡的愿望,但是第10兵团后勤部蔡部长不允许,蔡部长说:“孩子还小,正在培养中,你就到被服厂或者到器械库看看门。”结果父亲说:“不!”蔡部长继续挽留说:“那你住到南平,小孩子就转在南平念书,念书念成以后,我们部队再收回头。”父亲说道:“我不愿意,我离故乡时间长了!我要回去!”蔡部长说道:“你回去,但你儿子不能带回去,带回去你就辜负了他的前程了!”父亲说:“我大儿子为革命牺牲了!如果我不把他带回去,以后终身就不得依靠了!”虽然部队极力挽留,并准备将我调至军官学校,但是父亲仍希望带我回到多年未归的家乡。于是1952年,十七岁的我在福建转业大队住了十几天后,便随五十一岁的父亲蒋怀山回到了家乡。
回家后,由于我的父亲是老共产党员,所以在地方上当了生产队长,并且还娶了一位姓王的妻子。而我则在河西小学读了一两年书,便由于家庭贫困回家务农,此后在生产大队当了保管员,此后由于家庭人口众多,所以生活很困难。文化大革命时期,乡政府进行反贪污,认为会计和保管员存在贪污行为,进行查账,由于我只上了一两年小学,不善术算,所以记错了200元钱的帐,虽然没有查出什么原则性问题,但是我还是被迫离职,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