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积久:喀什戍边琐记

发布时间:2024-03-20 11:03   本文被浏览过:

投笔从戎 报考黄埔
       我于1920年农历九月初六生于甘肃省永靖县莲花镇。八岁逢马仲英在河州(临夏)造反,全家避乱至刘家峡大川村。十一岁读私塾,十四岁上永靖县爱莲小学,1937年考入兰州乡村师范。是年“七七”事变爆发,日寇入侵,国难当头。兰州虽远在西北,也未能避开战火。日军飞机数次轰炸,百姓死伤惨重。我在学校常参加抗日宣传活动,演话剧,唱抗日歌曲。当时甘肃省主席先为朱绍良,后为于学忠,是东北军一个军长,均主张抗日。驻军多为东北军。有一次我们唱《流亡三部曲》,东北军官兵和唱,个个流泪满面,全场哭声震响。我被强烈震撼,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报效中华,此其时也。1940年10月,我与同学杨正和、孔凡茹被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录取。十一月已入冬,我们离开兰州,经临洮、珉县入川。徒步行军,顶风冒雪,日行八九十里。在四川碧口乘船至江洛镇,又徒步登上剑门关。抬头望见石碑《姜百约屯兵处》,激动人心。两山夹立,崎岖险阻,路边石碑如林,读之不尽。又经剑阁、绵阳、新都,到达成都,驻北校场。行军五十二天,行程数千里。布鞋穿破换上草鞋。

       我被分至骑兵科学习。军校大门两边有对联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升官发财请走别路”。此联深铭我心,决心努力学习,作一个报效中华民族的爱国军人。

进军西北 为国戍边

       1943年,我从黄埔军校成都分校毕业。在填志愿表时,我报名西北。当时心慕班定远万里封侯,本人又生于甘肃,桑梓情深。遂被分至四十二军一九一师任见习参谋。军长杨德亮,师长陈希平。
       1944年,我任五七二团三营机关枪连排长,驻防安西。俗云:安西一场风,初一到年终。西边城外沙子竟与城墙一样高。
       是年,“新疆王”盛世才入关任国民政府农林部长。国民党大量军人、公务人员及百姓进疆。此时,常有外蒙军人潜入埋设地雷,阻止国民党势力控制新疆。我部任务是巡逻道路,保护交通,排除地雷。我常率武装巡逻车护送车辆及人员。有一次巡逻至大泉,见一辆汽车触雷被炸,两名河南孤儿身亡。这些沦陷区的孤儿是送往新疆收养的。他们的亲人多死于日寇炮火。乱世少年,命丧戈壁,思之怆然。
       1944年冬,我调到四十二军骑兵营,驻玉门花海子中蒙边境。花海子有条小溪流,成为戈壁滩难见的绿洲,居民三百多户。1945年8月,抗战胜利、日本投降消息传来,花海子军民欣喜万分。我想可以安定过日子了,不料军长杨德亮以“千里英雄万里好汉”动员部队进新疆。骑马出嘉峪关,经哈密越天山驻巴里坤。巡防三塘湖中蒙边界,不敢丝毫懈怠。
       1946年春,四十二军组成骑兵团由哈密进军阿克苏。千匹战马,浩浩荡荡,冒风沙,耐饥渴,行军五十二天至阿克苏。途经卧虎布拉沟,遇一瀑布泉水。水极寒,战马极渴痛饮,暴死七八十匹。不知何因。
       1946年冬,我骑兵团团部驻巴楚,二连驻伽师县。我在二连任排长。部队任务一是戍守中苏边界苏洪卡;二是维持地方治安,防范“东突”分裂活动。
 
赞成起义 投向光明

       在苏洪卡时,配有电台。我常在夜里偷听印度新德里的华语广播,对全国形势基本了解。毛泽东赴重庆谈判、三大战役、国共再次和谈、中共的八项主张等,我都知道但不敢说出来。心里明白国民党大势已去,蒋介石众叛亲离,人心丧尽。但不知军队高层如何打算,个人前途难测。1949年9月,我驻防英吉沙县。辎重营长何良玉特地来找我说,赵军长召集营以上军官传达陶总司令命令,走和平解放之路,拥护共产党领导。我听了大喜,心里石头落地。随后,团长召集连以上干部传达陶总司令命令,宣布起义。并严令在解放军抵达之前,约束部队,稳定地方,等待整编。
       此间一度出现军心混乱,社会不安。哈密、库尔勒等发生叛乱抢劫事件的消息传来,不法之徒乘机活动。我任连长,带兵有责,严令属下不得违反军纪,不得擅自外出。四排排长悄悄对我说:“共产党要来了,还有啥干头?抢点钱回家吧。我打听好了,你家属住的那家是巴依(富人)。”我又惊又恼,严词批评。随后骑马疾驶团部,报告团长。团长命令关押起来。返回英吉沙,我立即下了四排长的枪,派兵押送团部。此事对全连震动很大,无人再敢萌叛乱抢劫之念头。
       1949年底,解放军抵达喀什。我团被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骑兵第八师第二十二团,我任团部一参谋。1950年部队开始大生产,我部在疏勒县包孜洪乡、阿克陶县等开荒生产。劳动重,生活苦,个别士兵思想动摇,甚至想逃跑。我深入连队作思想教育工作,后又宣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1951年下半年,我蒙冤被判刑。1980年平反,落实副团级待遇。现与儿子生活在乌鲁木齐市。
       回顾平生,无愧祖先,无愧子孙,无愧黄埔精神,无愧军人良知。心底坦荡,自然长寿;八十有七,生活自理;欣逢盛世,欢度晚年。
 
(日期:2008-06-24   来源:《黄埔》2008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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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史上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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